剛剛過去的24小時，對山東臨沂人來說是悲痛和憤怒的一天：羅莊高都街道中坦社區的18歲女孩徐玉玉，因大學學費被騙含恨離世。徐玉玉今年高考以568分考入了南京郵電大學，19日接到騙子電話，聲稱有2600元助學金發放，后被騙9900元學費。在派出所報案回來的路上，女孩呼吸心臟驟停，后經醫院兩天搶救，最終還是離開人世。（相關報道見A11版）
不能讓花季女孩白白死去
鄧海建
女孩是被騙子活活氣死的：羞憤難平，抑郁而終。
電信詐騙之禍，慘烈如此，卻又見怪不怪。回頭想想，誰不是每天與電信詐騙共存亡著的呢？家破人亡有之、妻離子散有之……公安部日前在打擊跨國電信網絡詐騙案件通報會上披露，2016年，僅上半年電信網絡詐騙發案就達28.7萬起，造成損失80余億元。這些巨額數字的背后，恐怕對應著無數“徐玉玉們”的痛不欲生。救命的錢、上學的錢、養家糊口的錢，就這么落入電信詐騙的陷阱。是的，怪善良者套路不深、怪騙人者演技太精，可在這個過街之鼠的產業鏈上，僅僅是騙子們在自導自演嗎？還是換個更直抵核心的問題吧——徐玉玉死了，誰是騙子們勒向女孩脖子那雙手的幫兇呢？
17185336302，就是這個電話騙了徐玉玉。
但這個冰冷的號碼要修煉成殺人不見血的利刃，需要三個要素：一是不設防的個人隱私，二是不實名的電話號碼，三是魚龍混雜的銀行卡。徐玉玉的電話號碼，究竟是在哪個環節泄露出去的？如果追不到真兇，可能就成了懸案。因為有太多可能、有太多短板，讓個人隱私成了砧板上的魚肉。至于作案號碼，這讓人想起不久前的一則新聞：工信部近日對虛擬運營商新入網電話用戶實名登記工作進行暗訪發現，所抽查的109個營銷網點中，違規比例超3成，虛擬運營商品牌分享通信因新入網用戶及在網用戶登記信息存在嚴重違法違規行為。多地公安部門在發布詐騙預警時表示，170/171號段是電信詐騙“重災區”，主因之一就是“非實名制登記存在漏洞”。一語成讖，一命嗚呼。那么，銀行卡呢？如果銀行卡是不可復制的、是把關嚴苛的，資金流向也能成為按圖索驥的線索。可惜，這一關，依然牛欄關貓。
徐玉玉之死，令麻木者都憤然，實在是因為這個姑娘——說自己和姐姐從來不會為母親身有殘疾而“羞恥”的姑娘，卻自以為恥辱地掉進了成人的陷阱里。可問題是，這并不是一個恥感滿滿的社會，在底線與秩序潰壞的時候，善良很容易被蒙塵、甚至被當做愚蠢而示眾。這份悲情，是制度之外的暗瘡。
徐玉玉終究不能白死。據說臨沂警方成立專案組，刑警亦參與了調查。可為了不讓更多孩子在懷揣夢想的時候，被電信詐騙捅一刀，僅僅懲罰幾個騙子，會否無濟于事？嚴查徐玉玉信息泄露環節、究責171號段失守之責、厘清作案銀行卡的監管責任，這些功夫做足做細，一個花季女孩的羞憤之死，也許才會聊以寬慰吧。
徐玉玉之死能否成為大力整肅電信詐騙的契機
止凡
電信詐騙多年來害得很多人傾家蕩產，而且越是信息閉塞的窮人，越是容易成為騙子的目標。但是，這個問題似乎一直沒有找到治本之策。僅僅是電話實名制登記這么一個小問題，都已經拖了很多年。就算是今年公布的所謂“史上最嚴實名制”，也只是要求全部電話用戶實名率要在今年12月31日前達到95%以上，2017年6月30日前全部電話用戶實現實名登記。
為什么網絡支付之類實名登記可以雷厲風行，而電話實名登記卻一拖再拖？這與其說是一個技術問題，不如說是一個利益問題。特別是虛擬運營商，170/171號段一直是電信詐騙“重災區”，同時也是實名制登記落實最差的地方。這次讓徐玉玉上當受騙的電話，就是171打頭的。讓人困惑的是，為什么電話實名制可以長期落實不到位而始終免于被追責呢？
明知電話實名制漏洞是電信詐騙的溫床，卻任由這一漏洞長期存在，監管的不力無疑是個重要原因。準大學生徐玉玉的驟然離去，能否成為相關部門下大決心嚴肅整治電話實名制亂象的契機？運營商基于自身商業利益，當然不會積極落實；問題是，監管部門有沒有真正重視？徐玉玉事件能夠讓電話實名制提前實現嗎？
到日子了不實名登記一律停機，到日子了未能百分百實名登記一律嚴懲，電話實名制的落實在公眾看來并不格外復雜。也許是輿論的壓力還不夠，讓相關部門對電信詐騙的重視還不夠。的確，實名制只是預防電信詐騙的基本手段，卻也是提高詐騙成本讓罪犯無所遁形的重要前提。就像混跡在搜索引擎結果中的廣告信息，它們不直接害人，卻是害人者的武器。
花季少女徐玉玉受騙，一個重要原因是，騙子行騙的時間，恰好在她辦理助學金申請之后。那么，騙子是如何獲取相關信息的？是不是助學金辦理信息已經被人打包出售給了騙子？出售、非法提供公民個人信息早就已經入罪，但是相關行為從未得到真正有效的制止。比如你去買了個房子，所有的裝修公司和材料商都會知道你的電話。
具體到徐玉玉事件，究竟是誰泄露了大學生辦理助學金的信息？相比沒有實名登記的171電話號碼，這個應該是相對容易查到的。寫在紙上的法律，長期未能得到社會尊重，違法行為也得不到有效懲處，這是法律的悲哀。出售、非法提供公民個人信息，看似為了一點個人小利，事實上卻充當了騙子的直接幫兇，非嚴查嚴懲不足以形成警示。
因為被騙光學費而活活“氣死”，固然有一定個案偶然性，但是對貧困家庭的孩子來說，騙光學費真的形同要命。徐玉玉考取的是南京郵電大學，也許成功入學之后，她會學到電信詐騙這一課。可惜，她不再有機會。對于更多人來說，如何預防電信詐騙，依然是必須學會的人生一課，其中最關鍵的內容就是，絕不給陌生人匯錢，無論對方以任何名義。
徐玉玉的死，應該引起更高層級的調查和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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